随手写写(二)

亲情篇

(一)生死

  我对于生死的概念一向是理不清道不明的,自从我成为一名医学生后更是不能理解生死,反而能够理解疼痛和苦难。陶勇老师的《自造》第一章讲的是一个走廊,这个走廊是住院部长长的走廊。现在没几个人没走过这条走廊,学生走过的走廊是为了去厕所去办公室是为了升学和考试,把目光着眼于非常清晰的任务更让人觉得清楚。曾经我也是这样简单的活着,对于我的就业想的很简单,我不知道偌大的人才市场里,如何鹤立鸡群。

  我只在医院见过一次死亡,我大一在区中医院内二科(肺肾病科)见习的时候,在一个燥热的的下午:我听见护士老师把科室里仅有的几名医生叫出去,我当时在看教材顺便摸鱼。出于好奇我在走廊看了一眼,急救的老师往病房走去,尔后又是长时间的一个人。我在这办公室里,静静地坐着,貌似还因为和主任搭了话而被训斥?看得出来她很忙,我却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那个病人死了,好像是一个男患者。可能是肺癌,具体分型不得而知,但是往凶险的来猜有可能是常年吸烟,鳞癌,也可能是中央型,不知道是不是原发灶在肺上还是转移?不久,我在科室门口远远地望着他被推走。不是像小说情节里的等着至亲儿女来探望最后一眼,也没有所爱的人垂头低泣。就这样躺在床上被推走,我在床边看见他进了长长的面包车,闲听到他将要去被火化。我与这位患者素不相识,甚至由于我才大一,主任连患者的病情报告都没有给我一份。我每天查房不曾记住他,他也不一定能记住我。但是他的死亡给我的记忆里留下一团模糊的影——一个死亡的推车上躺着心扉停止的他。

  

 

  当我小学的时候,我转了学。转学前我还欠我同桌四块钱,后来高中某一天想起在贴吧发过寻人启事,我想他大概不会看到。你说和过去的同学告别不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算不算一次精神上的死亡?他们也许不会记住我,要不是因为我欠他四块钱,我也不会记住他。

  在我外婆家住过一段时间,寒假是为了过年。我在乡下外婆那和我爸妈,舅舅弟弟住一起。外婆家后有一个黄土堆砌的楼梯,不下雨的时候还好,下雨根本无法行走,总打滑。梯子没几步,但是坡上住着我外公的哥哥,我要叫他二外公以及他的太太:我称呼为二外婆。二外婆二外公没有孩子,据我残存的记忆来摸索,二外公年轻的时候当了兵。妈妈说我小时候去二外公家里玩,他有吃的分给了我的两个表姐(我两个表姐要叫他二爷爷)。我非常气愤,回到外婆家忿忿不平,扬言讨厌他俩。

  小孩子总是记不住事情的,三岁前的记忆早就没法通过刺激相应的大脑皮层想起来。所以转学回来的我只知道,二外公这人很是风趣幽默。他们俩夫妻养了几只猫,大咪总是慵懒的趴在石头做的露天洗衣石桌,阳光从茂密的桂圆树叶里挤下来,然后斑驳又均匀的洒在大咪柔顺的毛发上。

  二外公和我调侃:“这猫咪真懒!”

  我说:“哪里懒?”

  “我们家人也懒!”

  我不解地问到:“什么意思呀?”

  他边和二外婆择菜,边说:“因为懒(烂)房子里住懒人啊!”

  我看着他黄土砌的房子,说到:“才不是了,这个房子很凉快啊!”于是趁机跨过高高的门槛去吃堂屋(大厅双开门打开的第一间房,通常两侧是卧室)桌子上的饼干。

  我尚不能理解对于一个迟暮之年的老人来说,膝下无子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在卧室的两张木床上各自躺着,对着电视摇蒲扇。或者拉一下开关的线,啪嗒一声,在无声的每个夜里,二外婆轻哼的关于上帝的歌曲才会如此如此如此清晰。她每次祷告,口中说的主啊上帝啊,给了她什么了?虽然卧室很潮湿很阴暗但是杂乱中又显的整齐,两张床空空的,床头放着风扇。扇叶转起来的呼呼声,让我觉得,我仿佛吹的是1990年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