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能讓你甜蜜蜜 也能讓你急性中毒
你知道嗎?元素也會騙人!
比如微量的鈹是甜的,但隨著劑量增大,它的毒性會急劇上升。
據估測,全世界高達十分之一的人對鈹過敏,這種疾病被稱為急性鈹中毒,完全就是周期表裡的花生過敏。
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恩里科·費米發現,就算是不過敏的人暴露在鈹粉塵中,肺部也會受到損害,和吸入極細的硅顆粒一樣會引發化學性肺炎。
年輕氣盛的費米在測試放射性鈾的時候使用了鈹粉,鈹非常適合這種實驗,因為與放射性物質混合時鈹能減緩逸出粒子的速度。粒子不再毫無意義地逃逸到空氣中,鈹會把它們束縛在鈾格里,再去激發更多粒子。
後來費米從義大利移居美國,之前的實驗給了他莫大的信心,於是他開始在芝加哥大學的壁球場里嘗試史無前例的原子核鏈式反應實驗。(幸好他不但會啟動實驗,還有能力停止實驗。)
但在費米馴服核能的同時,簡單的鈹也在給他設下圈套。
年輕的費米過多地吸入了這種化學「糖粉」,於是53歲時,他患上了肺炎,被牢牢拴在了氧氣瓶上,他的肺已經被撕碎了。

鈹能愚弄對它不了解的人,部分是因為人類的味覺實在有點扭曲。
現在,人們公認5種味蕾中有一部分是靠得住的。
負責苦味的味蕾能分辨出食物,尤其是植物里有毒的含氮化合物,例如蘋果種子里的氰化物。
負責鮮味的味蕾只認谷氨酸鹽,谷氨酸鹽便是味精(MSG)里的G,它是一種氨基酸,能夠幫助蛋白質合成,所以這些味蕾會提示你食物里含有豐富的蛋白質。
不過,負責酸味和甜味的味蕾很容易上當。
鈹能騙過它們,某些植物漿果里特殊的蛋白質也能。神秘果蛋白的確十分神秘,它能除去食物里令人不快的酸味,卻不會改變食物的口感,所以它能讓蘋果醋喝起來像是蘋果汁,或者讓塔巴斯科辣醬嘗起來像是義大利番茄醬。
神秘果蛋白會抑制負責酸味的味蕾,同時勾搭負責甜味的味蕾;酸產生離散的氫離子,在神秘果蛋白的作用下,一點點氫離子就可以激發甜味味蕾,於是你就嘗到了甜味。
根據同樣的原理,不慎吸入過鹽酸或硫酸的人經常會想起當時牙疼的感覺,就像嘴裡被塞了一片非常酸的生檸檬一樣。
不過正如吉爾伯特·劉易斯證明過的,酸與電子及其他帶電粒子的關係十分緊密。
那麼從分子層面上說,我們嘗到的「酸味」只不過是味蕾被氫離子激活了。我們的舌頭會將帶電粒子產生的電流和酸的味道弄混。
早在1800年左右,義大利伯爵亞歷山德羅·伏特(電壓單位「伏特」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設計過一個聰明的實驗來演示這種現象。
伏特找了幾個志願者,讓他們排成一排,每個人都用手捏住自己旁邊那個人的舌頭,然後兩頭的人把手指放在電池的引線上。電流一接通,每個人都嘗到別人的手指頭是酸的。
負責鹹味的味蕾也很容易被電流影響,但它只對特定元素的電荷感興趣。
鈉激發出的鹹味最強烈,但鈉的化學表親鉀風風光光地騎在它頭上,嘗起來也是鹹的。在自然界中,這兩種元素都以帶電離子的形式存在,舌頭探測到的其實並不是這兩種元素本身,而是它們所帶的電荷。
我們進化出分辨鹹味的味蕾,是因為鉀和鈉能幫助神經細胞傳遞訊號,也有助於肌肉收縮。如果沒有它們提供的電荷,那我們的心臟就會停止跳動,大腦也會真正死亡。
舌頭也能嘗出其他有重要生理作用的離子,比如說鎂和鈣基本上也是鹹的。
當然,味覺如此複雜,鹹味也沒有上面說的那麼簡單,一些沒有生理用途的離子也和鉀、鈉一樣嘗起來是鹹的(例如鋰和銨)。
鉀和鈉如果配對的元素不同,嘗起來也可能是甜的或酸的。有時候,某種分子(例如氯化鉀)在低濃度下是苦的,高濃度時卻會變成鹹的,就像電影里的旺卡一樣變化多端。
鉀也能不表現出任何味道。匙羹藤的葉子里有一種名為匙羹藤鉀的化合物,咀嚼生的匙羹藤鉀能中和神秘果蛋白的改味性。
葡萄糖、蔗糖和果糖能為舌頭和心臟帶來吸食可卡因似的快感,據報道,咀嚼匙羹藤鉀會阻斷這樣的快感:即使在舌頭上堆滿糖,嘗起來也不過像是一堆沙子。
這些事情告訴我們,追尋元素的時候,味覺實在是個十分差勁的嚮導。
鈹為什麼能誤導我們,也許是因為直到法國大革命以後,巴黎才有一位化學家提取出了純凈的單體鈹,在此之前人類從未在自然環境中遇到過純凈的鈹,所以我們還來不及進化出對它的本能厭惡。
重點在於,我們畢竟是這個環境下的產物,至少部分是。無論在實驗室里我們的大腦有多擅長解析化學資訊、設計化學實驗,但感覺總會自顧自地得出結論,感覺會讓我們在碲身上找到大蒜味,在鈹身上嘗出甜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