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男性避孕藥推進這麼困難?

  • 2020 年 1 月 1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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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目前的避孕措施有多不平等,想必不用多說了。在科技已經如此發達的今天,居然還沒有針對男性的避孕藥,想想真是奇怪。每隔幾年,科學家都會說“就快研發出來了”,但到最後又只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長此以往,人們都已經對此不抱期待了。

但障礙究竟在哪裡呢?究竟是努力得不夠,還是資金不足,還是什麼原因?是社會因素、科學技術、還是“蛋蛋”本身的特點阻礙了男性避孕藥的研發?讓我們來看看幾位科學家對此有什麼看法。

麗莎·康伯·恩格斯坦(Lisa Campo-Engelstein)

美國阿爾頓·馬奇生物倫理研究所副教授與副主任、以及奧爾巴尼醫學院婦產科副教授

有些人認為這是科學原因導致的,因為控制成百上千個精子比控制單個卵子困難得多。但我認為除此之外還有其它原因,還涉及其它很多因素,並且其中許多都與性別規範有關。

例如,我們往往將生育與女性聯繫在一起,並假定所有生育方面的事都是“女人的事”。一旦有了這種心態,我們就會忽視男性在生育中扮演的角色。大多數人甚至連“男科”都沒聽過。這是一門針對男性生殖系統的科學,但在醫學院中教得並不多。如果醫學生們不去學這些,日後又該怎樣提供這方面的醫療服務呢?這樣看來,我們在女性避孕藥誕生50年後才開始著手研究男性避孕措施,似乎沒什麼好奇怪的。

另一大問題是,藥品研發需要製藥公司投入巨額資金。光靠國家機構或其它非盈利組織提供的那點資金,研究人員根本施展不開拳腳。但製藥公司對這方面並不感興趣,認為賺不到錢,因為男人不感興趣,女人也不信任男人吃避孕藥。但對於這兩種說法,我們都有能夠反駁的數據。

例如,致力於研發男性避孕藥的非營利組織“男性避孕倡議”(Male Contraceptive Initiative)在2019年初開展了一項調查,了解育齡男性對這種避孕藥的看法,而大部分受訪者其實相當感興趣。至於“女性不信任男人服藥”這種說法,製藥公司似乎並未注意“炮友”和“固定伴侶”之間的區別。有一項研究顯示,98%的女性都信任自己的固定伴侶。戀愛中的女人就是會在各種高風險事項上信任對方。我希望這些跡象意味著,情況可能有所轉變。但等到那時候,他們還是會說“男性避孕藥將在50年內完成研發”。

阿爾蒂·迪魯馬萊(Arthi Thirumalai)

華盛頓大學醫學院新陳代謝、內分泌與營養學助理教授

多年來,男性避孕藥研發麵臨的挑戰一直是“男性不感興趣”或“不值得信賴”這兩種認知。但調查與研究顯示,如今的情況已不同往日。男性願意承擔起自己在家庭計生中的職責,對男性避孕藥的前景也很感興趣。另一大挑戰是製藥業資金的缺乏。目前的研究主要靠大型研究中心和政府的贊助進行。

還要注意區分激素類和非激素類避孕手段的區別。激素手段本質上是改變男性體內分泌睾酮和產生精子的方式,因此主要不足在於激素水平的變化導致的副作用,如情緒變化、痤瘡、性功能障礙等等。這還會涉及到耐受度的問題:男性最多能承受多少這類副作用?每次服用的安全劑量是多少?但該方法的最大問題在於,它能否將精子數量降到足夠低、足以作為一種可靠的計生手段。總而言之,避孕藥劑量不能過高、防止引發嚴重副作用,又不能過低、以免無法有效降低精子數量。

非激素手段的目標則要麼是使精子失去活力、要麼是防止精子的釋放。這類方法目前主要表現為各類絕育手術,失敗率很高,且可逆性比不上激素手段,

伊萊·伊普(Eli Ipp)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醫學教授,倫德奎斯特研究所研究員,以及哈勃-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醫學中心糖尿病與新陳代謝部門主任對計生學感興趣的人考慮研發男性避孕藥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在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和國立兒童健康與人類發展研究院的資助下,我們正在研究這些問題。這兩大聯邦機構正通過“避孕臨床試驗網路項目”,對避孕相關研究提供支援。克里斯蒂娜·王醫生是該項目的首席研究員。

該項目的主旨是,家庭計生任務應當由雙方共同承擔,男女雙方都可以按自己的意願做出貢獻。我們希望能在計生方式上提供更多選擇。已經有一系列研究考察了人們對男性避孕藥的接受度,並且許多研究驚奇地發現,男性和女性對此都給出了積極回應。

目前,我們正在研究各種激素藥物。這些藥物可以做成經皮膚吸收的形式,也可以通過注射或口服攝入,但都需要將一種雄激素(如睾酮)和一種孕酮(女性口服避孕藥中也會用到)組合使用。這種組合比單純控制精子數量有效得多。

我們已經在各類臨床試驗中嘗試了多種組合,效果都很好。我們目前正在全球各地開展一項大規模研究,包括南美、歐洲、非洲和美國等地。我們希望在保護生育能力、個體接受度、以及可逆性方面,這些藥物都能表現出積極的效果。

卡特里娜·吉姆博特(Katrina Kimport)

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婦產科與生殖科學副教授

目前已經有男性避孕措施了,如避孕套、體外射精和輸精管切除術等。但問題是,許多男性和女性都對這些方法不夠滿意。如果你以後還想要孩子,就不能做輸精管切除術。如果追求很高的避孕成功率,避孕套或體外射精可能也不適合你。如果你想要一種可逆且可靠的避孕手段,目前只能依靠女性避孕措施。

那麼,為何我們到現在還未能研發出一種既可逆、又可靠的男性避孕方法呢?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們的社會總將避孕視作女性的任務。製藥和醫療基礎設施都將女性當作兩性關係中負責避孕的一方,包括看醫生尋求建議、支付避孕費用、經歷各種副作用等等,這些都要由女性來承擔。而符合社會常態的感情關係發展軌跡也加強了這種認知:一段感情變得嚴肅起來後,女性就要開始通過服用避孕藥等方法避免懷孕。社會也總在多個層面上將避孕的責任“女性化”,同時還斷言我們不需要可逆有效的男性避孕措施。

為何男性避孕藥推進這麼困難?